那恐怖的神念与武意,狂暴到让王奎这位修为四品中的御器师都感呼吸困难,浑身骨骼仿佛被无形巨力攥住,发出细碎的咯吱’声,元神更仿佛被投入了焚雷炼狱。
王奎额头上瞬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,顺着鬓角滑落,砸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他不敢有丝毫迟疑,以头触地,深深拜伏下去,声音微颤道:“殿下息怒!臣等臣等实不知郡主身份!若非今年臣领陛下密旨,追查隐天子弘德帝余党动向,郡主殿下恐怕还不会进入我等视野。”
他竭尽全力,在太子的神念威压下,保持字句清晰:“臣在调查中发现,不仅幽璃夫人处心积虑,设局诱骗沈天欲将郡主殿下作为祭品献于啖世主,便连东厂总理太监张无病,亦派遣心腹
暗中谋算泰天府沈家,其目标隐隐也指向郡主。
彼时,臣等便心生疑虑,猜测郡主很可能是殿下流落在外之血裔,为此,臣曾冒险暗中取得
郡主些许气息验看,其血脉确凿无疑,蕴含天家气韵,乃殿下嫡亲血脉无疑!”
姬紫阳闻言,顿时双眼圆睁,眸中爆射出了难以置信与暴怒交织的厉芒:“将孤的女儿做成祭品?做他姬凌霄复活的容器?他敢!”
他周身罡力因情绪剧烈波动而再次狂涌,使得整个洞窟内的禁制光华又一次次剧烈闪烁起
来。
弘德帝的本名叫姬凌霄,是姬紫阳的伯父。
姬紫阳却几乎是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从齿缝里挤出这三字,每个字都携带着实质化的怒恨与杀意。
直到片刻后,他才强压翻腾的气血,凝眉追问:“你们为何不知?思真呢?她何在!还有褚云澜,长孙明德?他们二人,难道没将思真与吾女的事告知于你等?“
这两个人,一个是东宫的‘禁御都指挥使’,统率东宫六率,是姬紫阳的心腹大将。
一个是东宫少詹事,十四年前,姬紫阳就是将胡思真母女秘密安置在长孙府。他二人是知道他与思真关系的,他们就看着他的女儿沦落至此?
王奎的头埋得更低,声音带着苦涩沉痛:“回殿下,褚云澜将军,在您被拘拿当夜潜出京城,试图突围遁走,潜入山林,奈何次日便被东厂厂公屠千秋亲自率队追及,合宫中三位一品供奉高手之力,于京郊落霞山将褚将军围杀身亡!
至于长孙家,在您被废之后第七天,也即是天德八十四年四月初三,便被朝廷以‘勾结妖邪、图谋不轨’之名抄家灭族,长孙明德大人被当场打入天牢死狱,至今生死不明,思真娘娘也在那场变故后不知所踪,臣等这十四年来一直暗中寻访,可惜至今未能找到确切线索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愈发沉重:“殿下,如今回想,天子当年动手之前,分明是筹备已久,是有
计划、分步骤地清除我东宫党羽,剪除殿下羽翼,动作迅猛酷烈,以致我等许多事反应不及,信息断绝,若非少傅,少保有家族庇护,怕也要死难于十四年前。”
姬紫阳再次愣住,脸上的怒意被悲凉与哀恸取代。
褚云澜,他麾下最骁勇忠心的将领,竟已战死多年?长孙明德,他视为臂膀的谋臣,家破人亡,身陷囹圄?
还有思真——他挚爱的女子,也下落不明,生死未卜?
这一连串的噩耗,如同冰冷的铁锤,狠狠砸在他的心口。他阖上双眼,周身沸腾的混沌气流微微平息,但那无形的郁恨却愈发浓重,几乎凝成实质。
好狠的父皇!
良久,姬紫阳才再次睁开眼,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寒声问道:“那么孤的女儿,又是如何沦为妖奴的?”
王奎心神一凛,凝神解释道:“根据臣等多方查探拼凑的结果,长孙家被抄后,郡主殿下年纪尚幼,先是被当做长孙家的家眷,充入了教坊司。
后来不知何故,又被从教坊司中提出,打入了专司管理妖奴的‘养奴所’,直到四年前,被
当时教坊司奉銮的一位亲戚带出宫,此人欲借助教坊司的关系与资源,做妖奴贩卖的生意,从养奴所带走了许多有潜力的妖奴贩卖,最终,郡主被时任御用监监督太监的沈八达出资买下,送予其侄沈天为伴。”
姬紫阳眉头紧紧皱起,形成一个深刻的‘川’字,他语气中含着不解与责难:“你们既然已确认她的身份,为何不设法将她救出?就任由她为人奴仆,受此屈辱?!”
王奎脸上泛起浓浓的苦笑:“殿下明鉴!当时情况复杂,幽璃夫人与东厂张无病两方势力皆对郡主殿下虎视眈眈,臣若贸然出手解救,不仅会打草惊蛇,还会因此暴露身份,甚至影响到少傅大人的全局谋划,臣实在不敢轻举妄动!”
根据少傅的谋划,现在确非救助郡主的良机。
只有让天子确信,太子的羽翼已全数折断,势单力孤,才有可能将太子释出,恢复其位,以制衡秦燕二位郡王与诸神。
他偷偷抬眼觑了下姬紫阳的脸色,见其虽面色不渝,但仍在倾听,便继续道:“所幸,沈天此子天赋超绝,堪称百年难遇,其武道进境真可谓一日千里,匪夷所思!
且沈家势力日渐壮大,如旭日东升,短短不到一年间,便已拥有三千精锐部曲,名下各项产业亦是蓬勃发展,日进斗金,已然具备了相当的力量,足以应对那两方势力觊觎,护得郡主周
全。
臣之本意,是想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,再与沈家开诚布公,说明郡主情况,届时或出巨资将郡主赎买’回来,解除奴契——”
话未说完,他猛地感觉到姬紫阳身上的威压再次加重,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涌来,让他呼吸一
窒。
王奎立刻躬身,语速加快了几分:“殿下,非是臣不愿用强!实在是那沈八达因其理财之
能,在宫中渐得天子信重,如今不但担任御用监掌印太监,还兼任御马监提督太监,手握宫中八成的财务与采购大权,可谓权势熏天,简在帝心!我等若强行索要郡主,势必与沈家乃至内廷爆
发冲突,后果难料!”
“不过殿下无需过于忧心,据臣观察,那沈天目前待郡主殿下极好,郡主在沈家,丹药供给从未短缺,皆是上品;法器符宝亦是优先配置,极尽优渥,那沈天对郡主倾力培养,并未将她视作普通奴仆。”
姬紫阳却仍冷哼一声,语气冰冷:“再好,也是给人做奴!”
不过他还是缓缓收回了神念威压:“你将沈家所有情报,家中所有人物,沈八达与沈天的情况,修为、势力、人脉、产业方方面面,都给孤详细道来。”
王奎早有准备,闻言当即从怀中取出了另一枚玉简,双手高高捧起:“殿下,沈家及沈八
达、沈天之详细情报,臣已尽数记录于此玉简之中,请殿下过目。”姬紫阳抬手虚虚一招,那枚玉简便自王奎手中轻飘飘飞起,穿过层层禁制灵光,稳稳落入他
掌中。
他阖上双目,分出一缕强横的神念,沉入玉简之中,开始仔细浏览。首先映入他识海的,是关于沈八达的详尽信息。
他细细浏览,眼中先是掠过一丝讶异,随即微微颔首,流露出欣赏之色:
“这个沈八达倒是不错,持筹握算、利析秋毫,且知利害,明进退,有古贤宦之风!唔~不灭阳炎道种,煌日净世真炎?他的武道也很不错,童子功圆满的根基,太昊玄阳大法的功体,已照见二品真神?二品下的修为,便能三掌废掉一个大理寺少卿,不错!可惜就是符宝差了一些,否则对上一品亦能不落下风
片刻之后,他眼神一厉,唇含冷笑:“有意思,此子才多大年纪,就已是一妻二妾了!还没有正妻?”
他特意凝视了王奎一眼,此人在玉简中特意标注此事,显然是有着用意。
王奎则是神色默默。
这其实也是少傅的意思。
沈天虽是寒门出身,阉党之后,然而修罗不过是太子的私生女,又是半妖血脉。
所以哪怕太子未来登上大位,沈修罗的身份也不适合宣之于众,与沈天倒也门当户对。
姬紫阳却意味不明的冷笑了笑,继续道:“兼祧的妻子是修山墨家嫡女?二房是秦柔,秦破
虏的女儿?秦破虏怎会容许他的女儿给人做妾?”
王奎答道:“四年前,秦破虏驻守云州,因轻敌冒进,于边关鹰愁峡中伏身亡。”
“秦破虏那样谨慎持重的性子会中伏?这是被什么人设计构陷了吧!当初他若肯投入孤之麾下,何至于——”
姬紫阳话说到一半,就摇了摇头,神色萧索道:“罢了,这与你我无关。”
秦破虏昔日曾在东宫担任过三年太子右卫率,那时他曾经数次笼络此人,但秦破虏一直没有回应。
他本想说‘何至于落到这地步’?随即又想秦破虏若真投入他门下,恐怕结局更为不堪,瞬时心绪索然。
“他这一妻二妾的武道天赋都很不俗,这是沈八达给他挑的?颇有识人之明,唔~沈家给梦儿配的法器,是顶级的镜花水月。”
姬紫阳面色稍缓,他知道大虞境内妖奴们的处境,沈天愿意花二十多万两,为他女儿配置顶级的法器、顶级的符宝,确是一个很好的主家了。
但他旋即升起疑惑,王奎的玉简,为何将沈天的信息放在了最后?
“依仗伯父之势横行乡里,猖狂无忌,常与世家子斗殴,竟如此纨绔?童子功圆满,九阳天御第三重?三阳真形?不错!可见此子虽少年轻狂,却还是有上进之心的,武道天赋也很高,很不错!居然能在八个月内,将家中的田庄产业经营到这个地步,虽是借了沈八达的势,这能力也很不俗了——”
姬紫阳看到这里眼神一亮,眼神欣赏。
可他随即看到玉简中的一句言语,眼中瞬时爆出骇人的厉芒,周身气息无比狂暴:“一年前,他就是这么对待梦儿的?还想卖掉梦儿?你里面这句‘妖奴而已!像沈修罗这样的货色,少爷我想要多少就能弄来多少!’这一句是真的?”
王奎再次感受到那山岳般的威压降临,且比之前更盛!
他只觉得周身骨骼欲裂,元神都要被姬紫阳的神意碾碎!冷汗瞬间湿透重衣,顺着额角涔涔而下,滴落在地面上。
与此同时,他心里万分不解,万分惊奇。
太子对沈修罗的重视程度,远远超过他与少傅的预料。
王奎能感觉的到,太子殿下是真的为沈修罗一个私生半妖动怒了。 今天也在努力做魔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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