刷抬起,用冰冷的弩矢对准了孤立前方的沈天。
弩机扣紧的细微咔哒声在寂静中连成一片,肃杀之气瞬间弥漫。
被这些弩箭正锁定的沈天,却将这些崔、风两家的部曲视如无物。
他目光睥睨地看着崔、风二人,神色傲慢冷漠:“你二人好大的狗胆,竟敢纵容部属袭杀沈
某!五十八张裂魂弩齐射,这是要将沈某置于死地—”
沈天话音未落,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悄然降临于崔、风两家部曲的后方。沈修罗已飞临于此,双手持刀,俯视着崔、风两家部曲。
她身后那尊高达三丈、凝若实质的五尾玄狐真形静静嘉立,五条毛茸茸的巨尾无风自动,缓
缓摇曳。
每一条尾巴上都流淌着月华与幻梦交织的光泽,尾尖处细微的符文生灭不定。那双淡金色的狐瞳俯瞰着下方,一身气息威势华丽梦幻,又妖异诡秘,精纯浩瀚的梦幻妖力如无形潮水,水银泻地又无声无息地漫过所有人的心神。
令人骇然的是,那些原本紧握裂魂弩、精神高度戒备的弩手们,此刻竟一个个眼神茫然,动
作僵滞,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呆立原地。他们手指搭在弩机上,却连扣动扳机的念头都难以凝聚!他们仿佛陷入了一场集体梦境,对外界的指令失去了反应。
首当其冲的崔影与崔勇,这两位五品修为的家将首领,双手早就按在了刀柄剑柄上戒备。
二人却面色煞白,额角渗出细密冷汗。他们惊恐地发现,在沈修罗那无孔不入的幻术力场中,自己的心灵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迷雾,不仅神念感知变得迟钝,就连体内真元的流转都滞涩了数分。
还有那拔刀出鞘、奋起一搏的念头,也如陷入泥沼,沉重到无法升起!
崔勇心中骇浪滔天,忖道这妖奴的幻术为何能强横至此?同时影响一百三十多名修为不弱的
武修,其中还包括我和崔影两个五品!她不过是初入五品,哪来如此磅礴近乎无穷的真元支撑?
这绝非寻常玄狐血脉与本命法器能解释!她究竟身负何种天赋?
崔影同样心神寂冷,只觉深深的无力。
他擅长的隐匿与狙杀,在这种范围性的心灵压制下毫无用武之地。崔玉衡听了沈天的话,气得浑身发抖,又惶恐惊惧,脸色由白转红,又由红转青。
他甚至有了冲动,不惜一切令部属反抗。
崔玉衡却随即察觉到身后部曲的异常,还有两位心腹家将的窘态。崔玉衡牙关紧咬,忍着屈辱,声音颤抖地解释:“我没想杀你,那是意外!当时浓雾弥漫,我们看不见,又被万汇元炮制的弩机声误导。”
至少那些裂魂弩齐射时,他是真没有杀心。
沈天却根本没理会他的辩解,眸中寒光一闪,一只赤金色的罡力手臂骤然探出,以迅雷之势,直取崔玉衡咽喉!
那手臂上缠绕着灼热的纯阳血焰,所过之处空气扭曲,杀意凛然!
即便崔玉衡说的是真的,崔家也得给他一个交代,先打断手脚再说。
而就在沈天罡力手臂即将扣住崔玉衡咽喉的刹那
“嘭!“
一道身影猛地横移,硬生生挡在了崔玉衡身前!
正是家将首领崔勇!
他竟然强行挣脱沈修罗的幻术,以自己的胸膛,硬接了沈天这含怒一击!
“噗——!”
崔勇如遭重锤轰击,胸膛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,口中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,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,重重砸在后方岩壁上,发出一声沉闷巨响,才软软滑落在地。他面如金纸,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,胸前铠甲碎裂,鲜血迅速浸透了衣袍,显然受了极重
的内伤。
“崔勇!”崔玉衡目眦欲裂,失声惊呼。
崔勇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,不等沈天再有动作,竟挣扎着翻身,朝着沈天的方向‘噗通一声跪倒,以头触地,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:“沈少!刚才是我下的令,与少爷无关!所有罪责,我一力承担!请沈少务必高抬贵
手,放过我家少爷!”他猛地抬起头,嘴角血流不止,眼神却异常坚定:“只要沈少肯放过少爷,在下在下愿意立刻自裁谢罪,给沈少一个交代!”
“交代?”沈天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语带嘲弄:“你一个家将,能给我什么交代?”崔勇感受到沈天的杀意,未消散一丝一毫,心知仅是自己的性命,恐怕难以填平这小煞星的怒火。
他强提一口气,语速加快:“沈少!除了我这条贱命,我们此行携带的所有裂魂弩,共计五
十八架,连同备用箭匣,尽可由沈少带走!此外~此外少爷他愿再出一百万两纹银,换取沈少高抬贵手!”他目光扫过一旁噤若寒蝉的林静渊等兰石学系弟子,声音沉重:“此间众位同门皆可见证!
我家少爷愿以清源崔氏之名立誓,只要他能安全走出镇魔井,我清源崔氏必定即刻支付银钱,绝
不食言!”
沈天眯了眯眼,凝神看着跪伏于地,气息奄奄却仍在为少主争取生路的崔勇。
此人言语看似恳求,实则绵里藏针,那句‘此间众位同门皆可见证’,分明是在提醒他沈天,若真在此地将崔玉衡赶尽杀绝,消息必然走漏,届时与清源崔氏就是不死不休之局!
“不需要!”
就在沈天权衡之际,一个决绝的声音骤然响起!
只见崔玉衡猛地拔出腰间佩剑,寒光一闪
“嗤!“
血光进现!他竟毫不犹豫地挥剑,将自己的左臂齐肩斩断!
那断臂掉落在地,瞬时鲜血潮涌。
剧烈的疼痛,让崔玉衡额头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。他脸色惨白如纸,却死死咬着牙,没有发出一声痛哼。
他忍着钻心剧痛,右手持剑拄地,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,抬头冷冷看向沈天,每一个字都
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:“我崔玉衡一条手臂,再加二百万两纹银,还有此地所有裂魂弩给沈天你一个交代!换我这部曲性命,如何?”
一旁的风玄啸早已吓得魂飞魄散,他见崔玉衡如此决绝,脸色一时苍白如纸。可他也随即开口:“风风某也愿出五十万两!风某亦愿以先祖之名立誓,出井后就给,只求沈少高抬贵手!”
沈天有些惊讶地看了崔玉衡一眼,断臂求存,追加赔款,只为保全部属一命吗?这家伙虽然出身门阀,却极有魄力,还有着当机立断的狠劲,怪不得能成为青州年轻一代世家子的首领人物。
不过拿钱换命是好主意,沈天现在很缺钱。
他知道这二人以后只要有机会,肯定会报复回来,却不在意。“你二人一起三百万两纹银!”
沈天语声不容置疑:“还有,将你们身上所有的妖魔心核都交出来,放心,我沈天说话算
话,按市价收购,绝不让你们吃亏,允你们每人留两枚六品心核回去交差,仁至义尽。”崔玉衡因疼痛之故龇牙咧嘴,他闻言后面色扭曲:“沈天!你别欺人太甚!”他知道沈天的目的哪是什么心核?而是有意羞辱,是以他二人之道还治他二人之身!
“我怎么就欺负你了?”沈天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:“我这不也是按规矩,用市价跟你
买吗?我可是连银票都准备好了,童叟无欺,你痛快一点,肯给,我们银货两讫;不肯给
他语速放缓,目光渐寒,“崔玉衡,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?”
崔玉衡胸膛剧烈起伏,眼神中充满了挣扎、屈辱与不甘。他瞥了一眼身后如同木雕泥塑般的部曲,感受到沈天那深不可测的气息,还有沈修罗那令人
绝望的幻术压制,再想到沈天刚才对他出手时的凌厉杀意,还有此子以往的名声
风玄啸看出崔玉衡神色不对劲,赶忙抓住了他的手,用眼神示意。这几百万两银子都出了,还缺这点心核?
别忘记了昔日司马鉴是怎么死的!他们还要在这下面待上好几天,沈天要在这底下找个地方埋了他们,很难吗?
崔玉衡只能死死咬着牙,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:“好!”
他颓然一挥手,对身旁一名面色僵滞的随从低吼道:“去,把心核都给他!”那随从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,丝毫不敢怠慢,忙将两个鼓囊的皮袋从旁边牲畜上取下,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沈天面前的空地上。
沈天目光一转,又落在了风玄啸身上。
风玄啸被他目光一扫,激灵灵打了个寒颤,不等沈天再开口,就已陪着笑脸,将自己与麾下收集的妖魔心核也一股脑拿了出来,动作无比麻利。沈天见状却仍是冷笑了笑,语气带着一丝玩味:“风玄啸,我刚才隐约听到,你似乎对我的师兄兰石先生很不服气?不以为然?”
风玄啸面色‘唰’的一下变得惨白,连忙躬身拱手,语气惶恐:“岂敢?沈少您应是误会
敬之意!”他心中却在暗自惊疑:师兄?沈天为何会称兰石先生为师兄?这关系不对劲吧?“是么?”沈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随即对远处走来的苏清鸢吩咐:“掌嘴,给他个教训,
了!在下对兰石先生的高洁人品、武道修为、丹道造诣,那是钦佩之至,仰慕已久,绝无半分不
让他长长记性,知道什么话是不该说的。”
苏清鸢应声而起,闪身至风玄啸面前,在风玄啸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,啪!
啪!’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,抽在了他的脸颊上。风玄啸被打得脑袋一偏,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指印,火辣辣的疼。他一张脸涨得通红,羞愤交加,却硬是不敢闪避,更不敢运功抵抗。
他死死咬着牙,将所有的屈辱都咽回肚内。
眼前这个沈天,是个年仅十九就能正面硬撼‘血手万汇元并将其斩杀的怪物!且其性子凶横霸道,动辄让人家破人亡,司马家就是前车之鉴!
他风玄啸,得罪不起,也再也不想招惹这个煞星!
沈天这才微微颔首,对苏清鸢道:“清鸢,给钱,按公道的市价算,一分不少,别让人在背后嚼舌根,说我沈天欺凌同窗,强取豪夺。”苏清鸢看着风玄啸的模样,心里不自禁的生出了一丝快意,以往这些世家子,在她面前颐指
气使,蛮不讲理,可遇上少主,却只能卑躬屈膝,任由拿捏。
她默不作声地取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,上前分别递向崔玉衡和风玄啸。
风玄啸忍着脸颊的疼痛,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,还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多谢沈少。”崔玉衡则是面色铁青,他看那银票递到眼前,猛地将袍袖一甩,劲风拂过,竟将苏清鸢手中
沈天眼神骤然一冷,目光如两道冰锥刺向崔玉衡:“捡起来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让崔玉衡一阵心悸。
的那叠银票扫落在地,散乱一片。
他浑身一颤,抬头对上沈天那毫无感情的目光,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。
沈天语气森然:“这钱,你收下,是我们之间的公平交易,你不收,是想让人以为,我沈天是仗势欺人,强买强卖?”崔玉衡眼中充满血丝,他脸色青白变幻,一只拳头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。
最终他还是屈辱地弯下腰,对身旁的随从低吼:“去捡—帮我捡起来!“
那名随从忙手忙脚乱地将散落在地的银票一张张拾起,小心翼翼地收好。沈天见状一声哂笑,不再理会这两个世阀子弟,转身走向了另一侧,那些正噤若寒蝉的兰石学系弟子。
崔玉衡和风玄啸见状如蒙大赦,再不敢停留片刻,带着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的部曲,仓皇无比地沿着窟道快速离去,背影狼狈不堪。
林静渊等兰石学系弟子则连忙上前,纷纷躬身行礼。“多谢沈师叔出手解围!”林静渊率先开口,神情复杂,既有感激,也有惭愧。按理他们其实该称沈天师弟,可他们的老师,亲口在他们面前说沈天是他师弟。林静渊再观沈天的武道,还有沈八达现在的声威,猜测老师兰石先生多半已将沈天引入学阀
林静渊身后另一位青年人,则神色钦佩之至:“沈师叔神威无敌,连‘血手’那等凶人都斩于戟下,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,佩服得五体投地!”“吾等恭贺沈师叔武道突破到六品!多谢师叔维护。”
内部某位长辈的门墙。
“同门相助,是应有之谊,诸位不必客气。”
沈天摆了摆手,随后看向地上那些本属于林静渊他们的心核,语声平和地问:“崔玉衡和风玄啸已经走了。这些心核,本是你们的战利品,如今物归原主,你们若是想取回去,只管动手拿,无需顾忌。”
林静渊等人闻言,面面相觑,脸上都露出挣扎之色。
其中几人看着那堆灵气盎然的心核,眼神灼热,显然极为心动。然而,这些人交换眼神后,最后却都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。
林静渊苦笑:“沈师叔美意,我等心领。只是,这些心核既然是沈师叔您出钱‘购’得,自然归沈师叔所有,我等不敢僭越。”沈天看他们的神色,心中了然。
他眼神变得复杂,却毫不觉意外。
沈天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念头,必须培植完全属于他的羽翼势力,也要做好未来以一人之力,独抗整个天下的准备!林静渊这些人,能考入北天学派内门,天赋心性都算得上人杰,可惜他们生于此世,早就被
这套门阀世家的体系秩序驯化。
世家,坐拥海量田产、灵脉、矿山,垄断晋升之阶,反过来又对赐予他们力量与权柄的先天神灵们卑躬屈膝,唯命是从。至于那些真正具备大潜力、大魄力,有可能打破规则,甚至反抗诸神意志的天才,往往
这些人对家势远胜于他们的崔氏、风氏俯首帖耳,不敢越雷池半步;而那些高高在上的门阀
在‘道缘与‘心性这两关上被筛选下去。
沈天前世就是如此,他不愿屈从,不得不沦为朝廷通缉、各方围剿的‘邪修’。
常御器师的百分之一都未必能有。在现实逼迫下,许多散修御器师不得不行险激进,更容易堕入魔道,反倒坐实了朝廷指斥的‘邪修’罪名,形成了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。
而一旦被打上邪修的烙印,不仅要面临无休止的追杀,各种修行资源更是匮乏到极致,连正
这便是高踞九重天外的那些先天神灵们,用来束缚、分化,压制人族的手段。
至于这天下苍生是否安居乐业,与诸神何干?若真是民不聊生,怨气冲天,天下动摇,那便换个朝廷,再扶植一些新的世家门阀便是,于
诸神何损?
人族乃至这方天地,不过是诸神圈养收割的牧场罢了。所以沈天想要造反,想要将诸神的头颅砍下来当夜壶,就要做好准备,他没有任何可信任的盟友——
“罢了。”沈天收起翻涌的思绪,转而指了指那些金阳亲卫射杀的妖魔尸体:“既然你们不愿取回旧物,那就从这些妖魔尸体里,自行取用心核,算是你们买的,不过每人所取,不可超过你们被崔玉衡他们夺去的数量。”
只能勉强完成任务,没想到峰回路转!“多谢沈师叔!”
林静渊等人闻言,先是一愣,随即脸上纷纷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。原本以为此行收获尽失,
“沈师叔高义,我等感激不尽!”
众人连忙千恩万谢,然后兴高采烈地冲向那些妖魔尸骸,开始小心翼翼地剖取心核,虽然不
如之前那堆的数量多品质高,但总好过一无所获。待兰石学系众人给了银票,带着他们的收获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去后,秦锐已指挥着金阳亲卫,将战场上那些尚未彻底死透的妖魔拖拽到一起,集中起来。
沈天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去修《血狱罗刹身》,他单独将沈修罗叫到一旁,又布下一层赤金
色的纯阳罡力,隔绝了内外声音,这才沉声道:“修罗,将幽璃夫人的魂体放出来。”墨清璃、秦柔、宋语琴几女望见此景,都眼神疑惑地望向被罡力笼罩的沈天和沈修罗,不明白沈天为何要将沈修罗单独叫到一边。
他是要审讯那阴妃的魂体吗?为何如此慎重,还不愿她们几人旁听? 今天也在努力做魔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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